從蘇東坡的口頭禪功夫說起

2014101013:01
 



據說,著名詩人蘇東坡十分喜歡參禪悟道,他與一個叫做佛印
的禪師是非常要好的朋友。有一天,蘇東坡寫了一首詩,想顯
示一下自己的禪修功夫和境界。在詩的最後一句是這樣的:
“八風吹不動,端坐紫金台。”寫完之後,就派人送給住在江對
岸的佛印法師看。佛印看後,提筆在詩上批了兩個字:“放屁!”
叫人送還回去。蘇東坡本以為自己的詩會受到佛印的讚賞,不料
竟是這個結果,大發脾氣,立即乘舟過江來與佛印理論。萬沒
想到這位和尚早已在江邊等候了。蘇東坡就問佛印,這是什麼
意思?佛印笑著說:“八風吹不動”,怎麼一屁就把你吹過來
呢?應該改成:“八風吹不動,一屁過江東”。蘇軾聞此言,方
恍然大悟。

做為一個詩人,蘇東坡的詩詞豪放,空靈,凝重,其藝術境界很
高,對中國文學有著深遠的影響,但,就參禪悟道來說,他也只
能算是口頭禪的功夫,一遇到實際情況,其定力和境界就沒有了。
不要說宇宙人生,生死存亡不曾了悟,就是名利得失還未全放下,
只能是說說而已。

其實,我們又何嘗不是呢?平時,論生死,侃侃而談,娓娓道來,
但是,死神真的來臨時,嚇得魂飛魄散。平時,我們談名利,把它
看成是身外之物,痕不得將其視為糞土,但當利害得失擺在面前時,
爭得是你死我活,視名利為生命。

在宋代,有一個禪師叫善昭,官府命令他去乘天寺做主持,一連下
了三道命令,他都無動於衷。

官府對派去的使者說:“如果再帶不來禪師,你就得死!”使者嚇得
面無人色到禪師面前苦苦哀求。禪師自知不去是不行了,便與?徒弟
說:“我怎麼能丟下你們一人去做主持呢?如果帶你們去,你們又趕
不上我”。一個徒弟說:“師父,我能跟您去,我一天可走八十里。”
禪師說:“不行,太慢了,你趕不上我。”又有一個徒弟說:“師父,
我能跟您去,我一天可走一百二十里。”禪師仍然搖頭說:“太慢了!
太慢了!”徒弟們覺得很奇怪,搞不清師父到底能走多快。

這時,另有一個徒弟站出來向師父說:“師父,我明白了,我願意追隨
你。”禪師問:“你能走多快?”徒弟答:“師父能走多快,徒弟就能
走多快!”禪師聽了非常高興,他知道徒弟明白了他的意思,笑著說:
“很好,那我們上路吧!”這時,禪師一動不動坐在法座上,微笑地圓
寂了。而那個徒弟也恭敬地站在禪師的身旁立化了。

這個故事是否真實,無法考證,也許有很大的誇張成分,但是,它所體
現出的悟道者的境界和功夫是非常充分的。當一個參悟了宇宙人生的奧
秘,洞曉了生死的真相,他便真的不會計較名利得失,不會貪生怕死。
視死如歸,這便是覺悟者的境界。而我們固然到不了他那種把死看得如
此之淡,淡得就像出趟遠門一樣的境界,但,我們可以做到:當危難來
臨時,沉著鎮靜,坦然而對。

其實,對我們每一個人來說,人生就是一種修行和參悟,就是境界不斷
升華的過程,不僅僅是那些出家人。只是說,看你往哪方面修,往哪裡
行。生活給我們“設置”了重重障礙,一些人被束縛住了,不能悟破,
而另一些人突破了重重障礙,頓悟了生活的真諦。

揚洲高明寺一個老和尚,叫虛雲法師,有一次行茶中,他把茶杯伸出去,
行茶的人一不小心,將開水濺在他手上了。這時杯子掉在地上,“啪”的
一聲,彷佛虛空粉碎,大地平沉一樣,他頓悟出生命的真諦。

還有一個小故事:有一個叫作德山的人,向龍潭求道。一天夜裡,德山在
門外打坐思索禪的奧秘。龍潭就問:“何不如內?”德山說:“因為裡面
很暗。”龍潭便點燭給德山,德山剛接過,龍潭一口吹滅。當下德山心靈
豁然大悟。

人類認識世界用兩種方法,一種是科學的分析,綜合,歸納的邏輯思維的
方法;另一種就是直覺體悟的方法。它超越了邏輯推理的過程,直接讓心
靈體驗那個奧妙,使人的境界大開。王國維在《人間詞話》中曾說:在今,
凡成大事業,大學問者,必須經歷三種人生境界。他說的最後一個境界是:
眾裡尋她千百度,驀然回首,那人卻在,燈火闌珊處。這是辛棄疾的一首詞
的最後一句。這個女子沒有“寶馬雕車”,也不在“笑語盈盈”之列,她遠
離眾人,淡泊自恃,超凡脫俗,佇立在燈火暗淡的地方。其實,這個女子就
是我們要尋找的人生奧妙或真諦。而我們千百遍地尋覓她的蹤跡,忽然間回
首一瞥,她卻在那裡,這就是說,我們需要不斷地修行和參悟,才能猛然醒
悟人生的真意。- 徐剛